传统上,阅读是从文字、图片、符号、公式、图表等视觉材料中获取信息的过程。然时移世易,当下阅读载体远超“视觉”的范畴。
阅读的本质是知识交流,背后则是人与人的交流。文字出现之前,人与人通过语言在同一时空中进行直接的面对面交流;文字出现之后,人们多了一种选择,那就是通过泥板、甲骨、简牍、缣帛、纸张等,进行跨时空的间接交流;信息化时代,又可以通过电脑、手机等连接互联网的方式,实现“人—机—人”的交流。近来,伴随chatgpt等深度神经网络学习、生成式预训练模型的出现,人机理解、人机融合的前进步伐进一步加快。
钱学森是博览群书、进行科学阅读和知识交流的典范。他有一大“爱好”——剪报,据统计共有629袋24500余份之多,内容涉及国计民生方方面面,并按照不同类别装进牛皮纸袋,纸袋上写清编号。他在与“后学”的通信中,经常引用并寄送剪报内容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钱学森还特别重视与同行之间的交流与协作。他鼓励大家就近、就便寻找“同道”、探讨科学。这既折射出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执着的科学精神,又有助于洞察世界、把握大势。以钱学森为“节点”,一个共享共创的学术、知识的交流网络得以构建起来。
文献为读者获取信息、作者传播知识建立了一座“桥梁”,但文献与作者的“非同一”也给读者透彻认识和理解作者原意制造了障碍。文字一经形成、文献一经出版,作者即与文字、文献“分离”,其大体只能靠读者体察和顿悟,这大大降低了知识传递的效率。经济社会的发展,进一步加剧了知识增长速度与知识传递效率之间的矛盾。为缓解这种窘态与矛盾,人们不断作出各种尝试。
例如,举办作家见面会、新书分享会,把作者和读者召集起来,在一定的阅读空间里直面交流与分享;出版社的电子期刊以及在纸本付印之前通过互联网发表“预印本”;国际学术、出版和图书馆界倡导的开放存取运动等,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着知识的传播与理解。
20世纪90年代以来,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的加持,为阅读提供了跨越时空的张力。但随着时间推移,这种基于情报语言的专业生产内容(pgc),日益难以满足人们的知识创造需求。于是,用户原创内容(ugc)接过了“接力棒”。之后,人工智能创造内容(aigc)迅猛发展,让知识创造主体有可能由人转移至计算机,继而形成“人机共创”之势。
就这一趋势而言,与其说chatgpt是一种aigc,不如说它是“以机器为主”的一种ugc方式。关键词越多、表达越清晰、追问越深入,它提供的答案就越详细,答案也就更契合预定目标。
人机互动,看似天马行空、“不着边际”,实则是人们通过计算机与众多作者超越时空的“对话”“交互”,是有关经验、经历、技术、诀窍的隐性知识交流。这里既有远古圣贤,又有当代学者;既有“名家”,又有“草根”;既有国内的,又有国外的;既有人的经验、技术诀窍,又有因人而生的数据、信息。所有这些,构成庞大的知识生态系统。
这种新型知识生产方式必定会或多或少改变人们的阅读形式。展望未来,相关新型智能化阅读可以成为纸本阅读、数字阅读的一种补充形式,并广泛影响年轻一代。
特别是,“有搭没搭”的自由方式满足了人们“随心所欲”“随时随地”的知识交流需要,有助于提升知识共创的速度和能级。它有点类似于微信,在便利人们联系的同时,也“俘获”人们获取信息和知识的习惯。
面对这一情形,社会需要形成一些共识:一是人机互动仅是阅读和学习的辅助和补充,不可喧宾夺主;二是防止人工智能的误读、骗局和“专业”陷阱;三是警惕技术“新八股”的泛滥。
应当意识到,阅读是信息交换并不断逼近真理的过程。我们不能毕其功于一役,更不该过分夸大技术的作用,而要认清人工智能背后数据、算法算力比拼带来的科学变革暗流与价值理念角力。
发展aigc不是最终目的,而是提升生产水平、生活品质的一种手段。从“以机器为主”到“以人为主”,应当成为人工智能发展的主流与方向。
事实上,钱学森早在20世纪就多次强调“人机结合、人网结合—以人为主”等命题,并在与同行的书信交流中警示。在人工智能似乎急于求成、基础理论工作又不太扎实的情况下,更要注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。
(作者: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图书馆副馆长、研究馆员,上海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 吴才唤)
栏目主编:龚丹韵
文字编辑:夏斌
本文作者:吴才唤
题图来源:上观题图
图片编辑:苏唯